十卷长恨天第12章 裂簪图
寒冷。
那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浸透了灵魂的寒冷。
像无数细小的冰蛇在血脉里蜿蜒、啃噬将最后一点温热都吸食殆尽。
云知微感觉自己沉在漆黑冰冷的深海里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被巨大的漩涡撕扯着时而被抛上浪尖窥见一线模糊的光影和令人作呕的、带着药味的腥甜;时而又被狠狠拽入无边的墨色冰洋只有彻骨的寒和无声的窒息。
“……废了……这毒……烈……” “……命硬……还没断气……” “……沈大人……吩咐……冷院……” 一些破碎的、仿佛隔着厚重水层的音节断断续续地撞击着她混沌的意识。
是狱卒?还是……沈砚的人?冷院?那个据说曾冻死过数位失宠罪眷的、沈府最北边的荒僻院子?原来沈砚的“处置”是让她在那活活冻死?也好……总比在这柴房里腐烂干净。
她甚至生不出一丝愤怒只有一种被彻底碾碎、连渣滓都不剩的麻木。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沉重得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顽石连眼皮都重逾千斤。
唯一清晰的是左手里死死攥着的东西——冰冷、坚硬尖锐的棱角深深硌进她同样冰冷麻木的掌心。
是那支乌木红玉簪。
即使在意识沉沦的深渊即使在毒发濒死的剧痛中她的手指如同被某种绝望的本能驱使也未曾松开过它分毫。
仿佛那是兄长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是她坠入地狱前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墓碑。
剧毒的冰针感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骨骼被拆散重组般的钝痛每一寸皮肉都在无声地呻吟。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一天一夜。
背上的伤口在寒冷中似乎冻结了不再流血但那凝固的痛楚却更深地楔入了骨髓。
她试图动一动手指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剧烈的、几乎让她再次晕厥的抽搐。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缝中溢出微弱得如同蚊蚋。
这细微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外面的人。
沉重的柴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李琰的温雅也不是沈砚的沉默而是两个穿着皂隶服、一脸不耐烦的粗壮狱卒。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外面更深的寒意猛地灌了进来云知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啧命还真大!居然还能喘气!”一个狱卒粗声粗气地啐了一口捏着鼻子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蜷缩的人影和她身边狼藉的污秽“上头吩咐了拖去冷院!这柴房还得关别人呢!” “真是晦气!”另一个狱卒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没有丝毫怜悯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破麻袋粗暴地抓住云知微一只胳膊将她从冰冷的地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啊——!”背脊上凝固的伤口被这猛然的拉扯瞬间撕裂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神经上!云知微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喉头涌上大股腥甜。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
“磨蹭什么!装死啊!”狱卒不耐烦地呵斥见她站不住干脆一左一右架起她两条胳膊几乎是把她拖离了地面。
冰冷的、粗糙的手像铁钳般箍着她每一步拖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鞭伤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剜骨的剧痛。
破碎的囚衣被粗糙的地面摩擦着黏在伤口上每一次移动都像是在活生生地撕下一层皮肉。
冷汗和血水混合着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
她像一片被狂风蹂躏的落叶在狱卒粗暴的拖行中无力地摇晃。
视线模糊晃动只能看到污秽的地面快速地向后倒退还有自己无力垂落、随着拖拽而微微晃动的脚尖。
冷……好冷……比柴房里的黑暗更刺骨的冷风刀子般刮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失血过多和剧毒的摧残让她的身体早已失去了调节温度的能力。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
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再一次濒临溃散的边缘。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感觉身体被拖过冰冷粗糙的石阶拖过落满枯叶、寒风呼啸的庭院拖向那传说中吞噬生命的“冷院”。
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攥着簪子的左手因为剧痛而痉挛般收紧一分。
簪子冰冷尖锐的棱角更深地嵌入她同样冰冷麻木的掌心皮肉里。
就在她被拖过一道高高的、布满冰霜的门槛即将被扔进那散发着陈腐霉味和更深寒气的院落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突兀地在她紧握的左手中响起! 这声音如此之近仿佛就响在她的骨头缝里!甚至压过了狱卒粗重的喘息和呼啸的风声! 云知微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脆响猛地刺了一下!她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自己紧握的左手上。
是簪子! 那支被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救命稻草般(或是如同索命符般)死死攥着的乌木红玉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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