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69章 灵堂焚毒饵
簪尾那一道细微的缝隙像一道突然裂开的深渊无声地横亘在云知微的掌心。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隔绝了所有视线却放大了指尖每一寸冰冷的触感。
那缝隙里是空的。
空得令人心慌空得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入口正散发着无声的恶意。
紫檀木簪冰冷的棱角硌着皮肉先前那点支撑她的、带着兄长体温的幻觉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刺骨的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眩晕。
有人在她坠入深渊、抓住这根“浮木”时就在暗处冷笑着等待。
是赵翊?还是某个她看不见的、更深的黑手?这簪子是诱饵是毒蛇的信子就等着她这条濒死的鱼咬钩。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镣铐更沉重比柴房的黑暗更令人窒息。
她猛地将簪子死死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细嫩的皮肉里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尖锐的刺痛传来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尖叫、想要将这诅咒般的簪子远远扔出去的冲动。
不能扔。
这是唯一的“线索”无论它通向的是生路还是更彻底的毁灭。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簪尾那道细微的缝隙一点点、无声地推回原位。
咔哒一声轻响机括重新咬合簪子恢复了它看似无害的完整模样只是握在手里却沉甸甸如同烧红的烙铁。
她将它深深塞进腰间最里层、那件早已被泥浆和血渍浸透看不出原色的破旧中衣贴身处。
冰冷的簪身紧贴着肌肤激得她一阵战栗仿佛贴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中失去了意义。
每一息都像在滚刀尖上煎熬。
背脊的钝痛、脸颊的灼烧、腹中的饥火还有那根紧贴着皮肉的冰冷簪子带来的、挥之不去的恐惧与猜疑轮番撕扯着她残存的意志。
她蜷缩在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柴草堆里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试图留住一点可怜的体温。
意识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痛苦地摇摆像风中残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夜也许只是几个时辰。
柴房那扇沉重的木门忽然发出了极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是粗暴的踹开不是锁链哗啦的巨响而是一种极其谨慎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推挤。
声音细微到几乎被屋外淅沥的雨声掩盖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云知微紧绷的神经上。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死寂中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
一丝微弱的光线极其吝啬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不是火把刺目的光倒像是油灯或灯笼发出的、昏黄而摇曳的一小片光晕。
这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入黑暗在地面潮湿的柴草上投下一小块模糊的亮斑随即又被一个高大身影挡住大半。
有人进来了。
动作轻得像猫脚步踏在潮湿的地面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云知微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是谁?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还是……来确认她是否已经咬住了那个致命的诱饵?她将脸更深地埋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柴草里身体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地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那只紧贴着皮肉的簪子冰冷的棱角似乎变得更加尖锐。
没有预想中的粗暴拉扯也没有冰冷的刀锋。
一个食盒的轮廓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了离她蜷缩的身体不远的地上。
那食盒是竹篾编织的样式普通在昏黄的光晕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无。
放好食盒那人影似乎顿了一下极其短暂的一瞬。
目光似乎在她蜷缩成一团的、肮脏破败的身影上停留了一刹。
那目光很沉带着一种云知微无法解读、也不愿解读的复杂重量。
随即那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来时一样轻悄迅速退了出去。
木门再次被小心翼翼地合拢隔绝了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光线。
落锁的声音极其轻微几乎淹没在雨声里。
黑暗重新统治了一切比之前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
柴房里只留下那食盒以及食盒盖子缝隙里顽强逸散出的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那香气是温热的带着米粒蒸腾出的清甜混合着某种肉糜炖煮后的醇厚油脂气息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好药材的甘苦清香。
这缕香气在充斥着霉烂、潮湿、血腥和绝望气味的柴房里简直像一道来自天国的光芒瞬间刺穿了云知微所有的麻木和防备! 胃袋猛地一阵剧烈痉挛发出响亮的、无法抑制的咕噜声。
喉咙深处干渴得像要冒烟唾液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身体的本能如同苏醒的猛兽咆哮着催促她扑向那个食盒。
那是食物!是热腾腾的、能让她活下去的东西! 她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力才死死压住了扑过去的冲动。
指甲更深地抠进掌心刚刚凝固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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