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49章 残喘碎镜照往昔哑奴毒饭摧肝肠
掌心那一点沾着的黑色粉末如同凝视着她的深渊之眼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和苦杏仁的微涩。
**“吞服”**二字如同魔咒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疯狂切割。
吞下它?将这来历不明、气味诡异的东西送入喉中?或许是兄长留下的唯一生路但更可能是沈砚戏耍她、最终处决她的毒饵。
方才那狱卒骂隔壁“叛主的东西”是否也是一种警示?这流放之地真心错付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不吞?那心口蔓延的冰冷麻痒已愈发猖獗像无形的冰藤缠绕她的脏腑汲取她的热量与那烙印的灼痛交织成一种令人发疯的酷刑。
这诡异的密文若不化解恐怕她也时日无多。
绝望如同冰水浸透四肢百骸。
她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个选择是通向希望的。
每一条路都布满荆棘尽头皆是黑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选择前她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怀中另一件冰冷坚硬的事物——那枚自琵琶琴腹中取出、她一直贴身藏匿的碎镜片。
之前被烙铁烫得迸裂边缘更加参差不齐。
鬼使神差地她将那小小的碎片摸了出来。
牢房里光线晦暗碎镜只能模糊地映出人影。
她颤抖着将其举起对准自己的脸。
镜中是一张怎样支离破碎的容颜啊。
苍白如纸沾满污垢与干涸的血迹眼窝深陷眸子里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再也找不到昔日京都云氏贵女的一丝风华。
曾经的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如今只剩下被苦难彻底碾碎后的麻木与空洞。
视线下移碎镜艰难地映出心口那片狰狞的烙印。
焦黑的皮肉暗红扭曲的诡异纹路……那便是兄长以血书指控、沈砚以烙铁“批阅”后留在她身上的永恒印记。
“呵……”一声极轻的、破碎的自嘲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她看着镜中那非人的影像看着那丑陋的烙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荒谬。
曾几何时铜镜映出的是少女怀春的羞涩红晕是对着凤冠霞帔的隐隐期待是看向身边那人时眼底藏不住的、璀璨如星河的倾慕。
**“微微此镜赠你愿你我之心亦如此镜明澈相见永无阴霾。
”** 他清越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那是他赠她西洋水银镜时的笑语。
那时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溺毙。
**“沈砚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她曾仰着头傻气地问。
**“自然”** 他指尖拂过她的发梢笑意温润**“此生此世唯你一人。
”** 镜中幻影碎裂只剩下眼前这片碎镜里憔悴如鬼、心口刻着仇人印记和诡异密文的罪奴形象。
永无阴霾?唯你一人? 谎言!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每一步靠近每一次呵护或许都是为了今日更彻底的摧毁!水牢替刑是苦肉计暗送伤药是猫戏鼠就连这烙刑逼出密文或许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她竟真的沉溺在那虚假的温柔里交付了全部真心! 恨意再次翻涌尖锐地刺痛了她却也比彻底的麻木要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牢房那沉重的铁门下方一个仅供碗碟通过的小活板被从外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份“饭食”被粗暴地推了进来——半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冰冷的糊状物上面甚至飘着几根霉变的草茎一只瘦小的蟑螂正在碗边快速爬动。
紧接着一张麻木呆滞、满是污垢的脸在缝隙外一闪而过。
是那个负责送饭的小哑奴。
他眼神空洞看她的目光与看一块石头无异很快便缩回头去活板门再次合上。
饥饿感早已被痛苦和绝望压制但这份“食物”的出现依旧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她仅剩的尊严上。
她盯着那碗令人作呕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
突然她目光一凝! 那只刚刚还在碗边爬动的蟑螂此刻竟掉进了糊状物里挣扎了几下便迅速僵直不动细小的腿脚微微抽搐后彻底没了声息。
有毒?! 不是简单的馊腐是有人刻意下了毒!在这暗无天日的寒牢里有人连她这样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都不愿意多留片刻!是谁?是那些看她不顺眼的监工?还是……沈砚?他觉得“已阅”之后她这枚棋子便彻底无用可以清理掉了?连最后的“吞服”选择都不屑于给她直接要用最肮脏的方式让她毙命于此? 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恶寒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与此同时隔壁牢房也传来了活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以及同样一份“饭食”被推进去的轻微摩擦声。
然后是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一种极其可怕的、非人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像是喉咙被彻底撕裂后无法成调的嗬嗬声又像是濒死的野兽在抽搐挣扎撞击着冰冷的石壁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响声!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持续了短短十几息便猛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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