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璃传第192章 第五世图腾之月篇 二
篝火狂欢的喧嚣与灼热如同一个遥远而荒诞的梦境在冰冷的晨光中彻底消散。
留给赤岩部落的是比昨夜阴影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现实——无边无际的干旱。
太阳仿佛一颗燃烧殆尽、只剩灰白余烬的巨大炭球高悬在铁灰色的天穹之上。
它吝啬地投下毒辣的光线却吝啬每一滴滋润的雨水。
曾经奔腾不息、滋养着部落和猎场的“赤水河”如今只剩下一条巨大、丑陋的伤疤。
宽阔的河床彻底干涸龟裂的泥块像巨兽死去的鳞片狰狞地向上翻卷着裂开的缝隙深不见底散发着泥土被彻底烤焦后的、令人作呕的土腥气。
河床中心仅存着几洼浑浊发绿的死水散发着腐烂的气息几只瘦骨嶙峋的秃鹫在其边缘踟蹰发出不祥的嘶鸣。
部落周围的土地目之所及一片枯黄死寂。
曾经丰茂的草场只剩下贴地匍匐的、焦脆的草梗风一吹便化作齑粉打着旋升腾如同大地的骨灰。
稀疏的灌木扭曲着枝干叶片早已落尽枯黑的枝条绝望地伸向毫无怜悯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绝望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
狩猎的队伍归来时带回来的不再是足以点燃篝火狂欢的丰盛猎物而是令人心头发冷的沉默。
猎手们步履沉重脸上蒙着厚厚的尘土汗水在脸上冲刷出道道泥痕眼神疲惫而焦灼。
他们肩头扛着的不过是几只瘦小的、毛色暗淡的沙鼠或是一两只同样因饥饿而失去警惕、易于捕捉的幼年跳羚。
这点收获对于整个部落嗷嗷待哺的口腹来说杯水车薪。
“又只有这些?”一个抱着饥饿婴儿的妇女看着归来的队伍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婴儿在她怀里发出微弱的、猫叫似的啼哭。
“方圆百里……像被舔过一样干净……”一个老猎人摘下破旧的皮帽露出花白稀疏的头发声音干涩“连兽群迁徙的痕迹都断了……它们也逃了……” “水……水窖快见底了……”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部落的帐篷和土屋间悄然蔓延。
人们聚集在仅存的小水源旁眼神警惕而贪婪每一次取水都伴随着压抑的争吵和推搡。
孩子们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蔫蔫地靠在大人身边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空洞地望着龟裂的大地。
绝望在累积像干燥的柴薪只缺一个点燃的火星。
这个火星由大萨满鹰眼亲手点燃。
正午时分毒日头最盛之时。
祭坛再次成为了部落的焦点但气氛与昨夜的狂欢截然不同沉重得如同铅块。
鹰眼身着象征最高神权的全套骨饰——巨大的猛犸象牙肩甲、串着猛兽獠牙的沉重项链、头顶用鹰羽和神秘符文装饰的骨冠。
他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暗红色晶石的古老骨杖面色阴沉如铁铸一步步踏上祭坛最高处。
他的出现让所有嘈杂瞬间平息只剩下风卷着沙尘掠过干裂土地的呜咽声以及数百道充满恐惧和期盼的目光。
鹰眼没有看他的族人。
他深邃、锐利的目光如同盘旋在高空的猎鹰扫视着这片被炙烤得奄奄一息的大地扫过枯死的草场扫过干涸的河床最终那目光如同冰冷的矛尖精准地刺向了祭坛边缘——那处昨日蜷缩着“诅咒之子”的阴影角落。
虽然此刻那里空无一人但那无形的标记仿佛烙印在空气中。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骨杖暗红晶石在惨白的日光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
“祖灵——震怒!” 鹰眼的声音并非咆哮而是一种低沉、沙哑、却蕴含着雷霆般力量的低吼穿透了干燥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族人的耳中如同重锤敲打在他们的心鼓上。
人群一阵骚动恐惧更深。
他开始了仪式。
动作古老而诡异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他围绕着祭坛中心一块光滑的黑色巨石起舞骨饰碰撞发出沉闷而节奏分明的咔嗒声。
他时而仰天长啸时而俯身低语骨杖尖端在干燥的土地上划出神秘的符号激起微小的尘土。
最后他从一个蒙着兽皮的陶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几片颜色深暗、纹路奇异的兽骨——那是用于“骨卜”的神圣媒介。
他将其郑重地置于祭坛中央的黑石之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古老的咒文如同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鹰眼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吸尽了周围本就稀薄的生机。
他猛地将骨杖尖端狠狠戳向祭坛中央燃烧着微弱圣火的火盆! “呼啦!” 并非炽热的火焰而是一股带着浓烈血腥气和腐朽气息的诡异黑烟猛地从骨杖顶端的暗红晶石中喷涌而出!这黑烟如有生命般扭曲着瞬间笼罩了祭坛中央那几片用于骨卜的兽骨! 鹰眼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肌肉紧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疯狂地攫取某种来自幽冥的信息。
整个祭坛死寂一片只有黑烟翻滚的嘶嘶声和骨饰轻微碰撞的声音。
族人们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出胸膛目光死死盯着那团翻滚的黑烟和被包裹的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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