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吴普同第44章 冰辙与新车
秋日的丰硕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盛宴随着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光秃秃的枝头飘落凛冽的北风便挟裹着西伯利亚的寒意毫无遮掩地席卷了整个冀中平原。
田野褪尽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冻得硬邦邦的黄褐色。
沟渠里的水凝成了灰白色的冰壳。
清晨的屋檐下垂挂着长短不一的冰溜子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着冷硬的光。
冬天用它的铁腕不容分说地将西里村和它周边的土地牢牢地摁进了沉寂和严寒里。
对于吴普同这些奔波在求学路上的乡村少年来说冬天意味着上学之路陡然变得漫长而险恶。
天光未启鸡鸣尚早就得从尚有暖意的被窝里挣扎起来。
灶房里母亲李秀云早已起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搅动着锅里滚烫的棒子面糊糊氤氲的热气带着粮食的香气短暂地温暖着冰冷的空气。
吴普同胡乱扒拉几口用棉袄袖子抹去眼角残留的睡意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棉絮板结的旧棉袄推着那辆二手二六自行车走出院门。
扑面而来的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透薄薄的衣料扎在皮肤上激得他一个哆嗦睡意彻底消失无踪。
门外王小军推着他那辆锃亮的永久二八正缩着脖子跺着脚口鼻前喷出一团团浓重的白气。
“冻死个人了!”他嘶嘶地吸着气“快走快走活动开了就不冷了!” 通往镇上的黄土路在严寒的反复蹂躏下早已失去了夏秋的柔软。
路面冻得像铁板一样坚硬又被无数车轮和脚步反复碾压形成一道道高低不平、纵横交错的硬辙沟。
车辙里前些日子下的那场小雪融化又冻结混杂着尘土和牲口粪便形成了一种滑腻、肮脏的冰泥混合物。
路边的荒草挂着白霜枯枝在寒风中发出尖锐的呜咽。
吴普同小心翼翼地蹬着车车轮碾在冻硬的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车身随着深沟浅辙不停地颠簸摇摆像行驶在惊涛骇浪里的小船。
双手即使戴着母亲用旧毛线织的、指头处已经磨出小洞的手套也很快冻得麻木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死死攥着冰冷刺骨的车把。
寒风无孔不入顺着领口、袖口、裤脚钻进来带走身上仅存的热量吹得脸颊和耳朵像刀割一样生疼。
呼出的白气在眉毛和额前的碎发上迅速凝结成细小的白霜。
王小军倒是精神头十足一边用力蹬车一边大声唱着不成调的歌试图驱赶严寒和枯燥。
歌声在空旷寂寥的田野上显得格外突兀很快就被呼啸的北风撕碎、吞没。
吴普同只是沉默地跟着把脸深深埋进竖起的、散发着陈旧汗味的衣领里眼睛被风吹得生疼流泪视线有些模糊。
他只希望能快点、再快点赶到那个有炉火的教室。
这天清晨天色格外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要塌下来。
寒风更加刺骨像带着冰碴子。
路上结冰的情况似乎比往日更严重。
尤其是快到镇子边缘需要拐过一个丁字路口时那里地势稍低洼旁边还有条排水沟。
不知是附近哪家泼的脏水还是融化的雪水在此处积聚夜里冻成了一片溜光水滑、如同镜面般的黑冰区域覆盖了小半幅路面。
王小军骑在前面经验丰富地提前减速身子微微倾斜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车把车轮在冰面上发出轻微的“呲溜”声有惊无险地滑了过去。
他回头喊了一声:“普同!慢点!这儿有冰!贼滑!” 吴普同也看到了那片冰心里一紧连忙捏紧车闸减速。
然而也许是因为手指冻得太僵反应慢了半拍也许是因为紧张导致动作变形前轮在接触到冰面的瞬间车把猛地一抖!吴普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滑力从车头传来他试图扭动车把调整脚也下意识地想要撑地——可一切都晚了! 自行车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推了一把完全失去了平衡!前轮猛地向左一歪紧接着整个车身带着巨大的惯性朝着路边那道黑黢黢、结着薄冰的排水沟斜冲过去!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卡在吴普同的喉咙里。
“哐当——咔嚓——稀里哗啦!” 一连串刺耳混乱的巨响骤然撕破了清晨的寂静! 自行车的前轮结结实实地撞在沟沿一块冻硬的土坷垃上发出令人心碎的金属扭曲声!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前叉瞬间变形车轮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折!车把也“嘎嘣”一声猛地扭向一边几乎与车身成了直角!吴普同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狠狠地甩了出去像一只沉重的麻袋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进了路边的麦地里! 世界在瞬间天旋地转!冰冷坚硬的麦地狠狠撞击着他的侧身和肩膀震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一阵剧烈的钝痛从胳膊肘和胯骨传来。
冰冷的泥土和残雪的气息混合着麦苗的味道一股脑地灌进他的口鼻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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