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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传第19章 明珠沉浮砺真金

“明珠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招牌在永康里苏州河畔的微风中轻轻摇晃像一颗初生的明珠努力折射着晨曦的光芒。

开业酒会上魏宏庆的吆喝、范总雇来的群演、金科长递来的调令碎片……那场带着几分荒诞与悲壮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汪明珠独自一人站在空荡办公室里的冷清现实。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

办公室里崭新的办公桌椅、文件柜、传真机一应俱全却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的滴答声。

菱红送来的发财树绿意盎然玲子托陶陶搬来的饮水机嗡嗡作响除此之外再无生气。

没有预约电话的铃声没有客户上门的脚步声没有传真机吐出的订单……只有窗外苏州河上货船偶尔拉响的汽笛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

汪明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本崭新的客户名录和一份精心撰写的业务计划书。

她穿着那身米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妆容精致眼神却有些空洞。

她一遍遍翻看着名录拿起电话又放下。

那些在27号时合作过的老客户电话打过去要么是秘书婉拒要么是负责人“不在”要么是客套几句“恭喜开业”后便没了下文。

黄河路上的老板们更是避之不及。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离开了27号那金光闪闪的平台离开了宝总那若有若无的庇护光环“汪明珠”这个名字在商海之中轻如鸿毛。

几天过去了公司账户上只进了一笔小得可怜的款项——是菱红象征性地下了个订单订了几十件她店里卖的廉价饰品。

除此之外颗粒无收。

房租、水电、员工工资(虽然目前只有她一个光杆司令)……每一项支出都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魏宏庆倒是天天来报到不是扛着广告牌在门口吆喝“全场八折”(引来路人侧目)就是拍着胸脯说要介绍大客户结果都是些不靠谱的“朋友的朋友”。

范总也来过几次唉声叹气抱怨“三羊牌”后遗症还没缓过来帮不上大忙。

最初的豪情壮志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一点点消磨。

汪明珠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她想起在仓库时老范的吼声:“码头勿是靠别人给的!” 也想起自己撕碎调令时的决绝:“我是自己的码头!” 可如今这“码头”空空如也连一艘小船都停靠不了。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宝总的身影。

不是那个在黄河路叱咤风云的宝总而是那个在和平饭店套房对着她用低沉而平静的声音说过的话: “汪小姐侬晓得纽约帝国大厦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从底下跑到屋顶要一个钟头。

从屋顶跳下来只要八点八秒。

”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汪明珠脸上锐利而直接“这就是做生意。

想从做生意里赚钞票先要学会输。

市场永远是对的错的只有自己。

冲得太快逃得太慢肯定是要吃瘪。

” 当时她意气风发只当是宝总的经验之谈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此刻在这空寂的办公室里这些话却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

冲得太快?是啊她辞职、创业满腔热血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在27号积累的人脉可以闯出一片天。

逃得太慢?面对现实的冰冷她还在硬撑还在幻想奇迹出现不愿承认自己的“码头”还只是个空架子。

“市场永远是对的错的只有自己……” 汪明珠喃喃自语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她终于明白离开了宝总离开了27号她汪明珠在真正的商海搏杀中还太嫩太轻。

她所谓的“码头”根基尚浅经不起任何风浪。

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市场的残酷。

这场创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自量力的豪赌。

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不是委屈不是后悔而是一种迟来的、深刻的领悟。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代价沉重而冰冷。

就在汪明珠在明珠公司品尝创业苦涩的同时至真园顶楼的私人休息室内李李正经历着另一场无声的风暴。

她穿着素黑的真丝睡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黄浦江奔流不息的江水。

她的手中捏着一张几天前的《深圳特区报》。

报纸的头版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刊登着一则简短的社会新闻讣告: “……着名投资人A先生因投资失利于昨日凌晨在深圳某酒店坠楼身亡终年三十五岁。

警方初步排除他杀疑为债务压力过大导致轻生……” 讣告很短没有照片没有生平介绍只有冰冷的文字。

但李李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短短几行字上捏着报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光线勾勒出她清冷而僵硬的侧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她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许久一滴冰冷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砸在报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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