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清流之间的第三种活法第520章 贺表来了三
嘉靖三十五年冬京城。
靖海伯府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窗缝间渗入的凛冽寒意。
陈恪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前铺开一张特制的洒金朱红笺这是专用于上呈皇帝的贺表用纸。
窗外天色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雪。
而书房内只有狼毫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沙沙声。
与外界许多官员绞尽脑汁、字斟句酌的焦灼不同陈恪书写的速度极快几乎毫无停顿。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眼神深邃不见喜怒仿佛只是在誊抄一篇早已烂熟于心的范文。
不过两刻钟一篇措辞华美、对仗工整、引经据典、极尽颂圣之能的贺表已然完成。
文中将万寿宫重修竣工誉为“昭示圣德巍巍契合天道煌煌”的祥瑞将嘉靖帝搬迁新宫称为“顺天应人福泽苍生”的盛举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天子“励精图治”、“体恤臣工”、“泽被万方”的感佩之情最后预祝陛下“圣体安康仙寿恒昌”端的是花团锦簇滴水不漏。
陈恪放下笔指尖拂过未干的墨迹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锦绣文章空洞无物。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篇贺表他精准地拿捏着嘉靖帝的喜好每一句都搔在痒处他知道这道贺表呈上去定然能令陛下展颜甚至可能再得几句温言嘉奖稳固圣眷。
然而在他心中这洋洋洒洒数百言却不如火药局工匠改进一枚燧石击砧来得有分量。
于国计民生于大明前路这等文字游戏毫无营养徒耗精神。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枯枝摇曳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羡慕。
“若我能如海刚峰那般心无旁骛唯道是从或许便不会如此纠结了吧?”他苦笑着想。
海瑞的纯粹那种将自身荣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只认道理不认人的刚直虽显得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蠢”却自有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母亲居住的院落方向。
随即他又看到回廊尽头常乐正端着一个小小的暖盅步履轻盈地向书房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刻陈恪心中那点对“纯粹”的向往瞬间被更沉重的现实拉回。
不忍不愿更不能。
他不忍让母亲晚年担惊受怕不愿让妻子失去依靠更不能让幼子忱儿失去父亲的庇护。
他不是海瑞海瑞有他那近乎严苛的母亲支持其道有那种将名节视作生命的家风。
而陈恪的牵挂太多责任太重。
他并非认为全世界围着自己转但他深知若自己此刻如海瑞般不顾一切地“直言天下”最大的可能不是唤醒皇帝而是被轻易碾碎如同螳臂当车。
届时这艘庞大的帝国战舰或许会因失去一个可能的舵手而更加失控地滑向那历史早已昭示的、触礁沉没的结局。
他的死除了成全个人的悲壮之名于大局何补? 于这万千黎庶何益? 勇气他从不缺乏。
密云城下的血战东南海疆的风波他何曾退缩过? 但真正的勇气并非只有慷慨赴死一种。
在泥沼中前行于黑暗中擎火忍辱负重以待天时何尝不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更坚韧的神经? 他是在权衡得失但这得失并非一己之私利而是关乎他心中那个更为宏大的、开海强国的蓝图能否有实现的一线可能。
在他看来如海瑞那般激烈的诤谏或许能触动嘉靖一时却如同强心针药效过后痼疾依旧甚至可能因刺激过猛而加速崩坏。
根本的问题在于僵化的体制在于被掏空的财政在于陈旧的思想非一剂猛药可医。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常乐端着暖盅走了进来。
她是这府中唯二无需通传、可直接进入他书房的人。
她将还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放在书案一角目光落在陈恪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那抹尚未完全散去的凝重与疲惫尽管他早已写完了贺表。
“恪哥哥”常乐轻声唤道语气带着关切“贺表既已写完便稍歇片刻吧。
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陈恪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接过粥碗:“无妨只是有些乏了。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岳父大人那边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常乐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压低了声音:“正想与你说。
父亲今早遣心腹送来口信说按你之前的嘱咐一直留意着海主事府上的动静。
昨日海主事他……他竟悄悄遣散了家中老母妻子。
而且……而且有人看见有棺材铺的人往他府后门送了一口薄皮棺材进去。
” 常乐说到此处秀眉微蹙脸上满是困惑与一丝不安:“恪哥哥这……这通常是将军出征、抱定死志时才会做的准备。
可如今京城风平浪静并无战事海主事他这是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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