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党清流之间的第三种活法第540章 朕让你们猜
万寿宫内昨日诏狱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暗面交锋在嘉靖皇帝朱厚熜的心头刻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此刻他独坐于云台之上周身缭绕的沉水香仿佛都失去了宁神静心的效用反而化作一片混沌的雾障映衬着他脸上那挥之不去的阴晴不定。
海瑞那双清澈却的眼睛那混合着血泪与赤诚的诘问尤其是最后那石破天惊的“君父——知否?!” 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撞击着他那早已被玄修和权术层层包裹的核心。
他知道了?他猜出是朕亲临? 不…不像。
那眼神中的悲愤与坦荡不似作伪。
他或许至死都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位钦差或上官。
但这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海瑞那字字诛心之言早已超越了君臣奏对的范畴那是儿子对父亲、臣子对君父最沉痛、也是最彻底的诘问与控诉! 将他数十年来为自己精心构建的所有借口、所有粉饰、所有“不得已”的苦衷都赤裸裸地、血淋淋地揭开暴露在无可回避的天光之下! 一股混杂着暴怒、羞耻、委屈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在他胸中翻腾绞缠。
朕…朕难道真如他所说是那般不堪的君父? 朕御极三十五年铲除奸佞平定倭患巩固边防即便修道亦是为江山社稷祈福顺便为自己求那金丹大道! 朕…朕难道在他们眼中竟与纣王那等无道昏君无异?! 这念头摧毁着他的自尊与骄傲。
就在这心潮剧烈起伏、难以平复之际精舍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难掩急切的脚步声。
提督东厂太监陈洪弓着身子几乎是踮着脚尖趋入在御阶下恭敬跪倒双手高捧着一份墨迹犹新的奏疏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谄媚与邀功: “启禀皇爷内阁…内阁与三法司诸位大人连日会议已将海瑞罪条款项初步议定恭呈皇爷圣览。
” 嘉靖帝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极轻地哼出一声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厌烦:“说。
” 陈洪咽了口唾沫清晰奏道:“回皇爷诸公议定海瑞所犯乃…‘厉骂君父言辞狂悖手段酷烈大不敬’之罪。
” “大不敬……”嘉靖帝咀嚼着这三个字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冰冷、近乎自嘲的弧度。
好一个“厉骂君父”! 好一个“大不敬”! 徐华亭啊徐华亭还有满朝衮衮诸公你们果然给朕找了一个最“妥当”、最“安全”的罪名! 不从海瑞奏疏那字字见血的内容驳起因为根本驳不倒!无从驳起! 只从他“骂”的这个行为从他“不敬”的态度入手。
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海瑞骂的都是事实只是骂的方式不对骂的态度不好冒犯了君父的尊严。
这哪里是在定海瑞的罪?这分明是在给朕搭台阶让朕顺着下来全了颜面却又无声地抽走了朕脚下最后一块坚实的立足之地! 嘉靖帝心中一片冰寒他何等聪明瞬间便洞悉了这罪名背后内阁诸公那点精妙又无奈的心思以及那隐藏的、近乎一致的沉默共识——海瑞所言虽过激然确为实情吾等无法亦不愿从内容上驳斥。
一股巨大的、被孤立、被无声对抗的怒意再次涌上心头却被他强行压下。
罢了罢了。
他极其疲惫地、几乎是微不可察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而淡漠仿佛抽离了所有情绪: “知道了。
就…依他们所议吧。
不必再驳不必再议直接…定罪。
” 台阶他们递过来了。
尽管屈辱尽管不甘但这或许是眼下唯一能勉强维持体面、避免彻底撕裂的结局。
他朱厚熜精明一世算计一生最终却不得不被臣子们“架”着走上这条他们为他选好的、最“稳妥”的路。
然而陈洪跪在下面仰头看着皇帝那复杂难辨、似乎默许的神情脑筋一时竟未转过弯来。
皇爷这…是同意了?同意定“大不敬”之罪? 可是…这罪…该如何量刑啊? 杀?还是不杀? 这“猜圣意”的差事终究落回到了他的头上。
他可不想独自背这口锅! 于是这位东厂提督竟耿直地将身子伏得更低声音带着十足的困惑与“忠诚”开口问道: “皇爷圣明!那…那奴婢愚钝这‘大不敬’之罪…该定何刑?是…是依律处斩?还是…另行圣裁?” 他竟直接问出了这个最核心、最致命的问题! 仿佛在催促皇帝:您给句准话是杀是剐奴婢好去办啊! 精舍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嘉靖帝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眸中原本的疲惫、失望、委屈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暴戾所取代! 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蝼蚁愚蠢地捅醒了逆鳞! 朕已经退了一步咽下了这口憋屈气默认了你们那和稀泥的罪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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